Brett King：移动化将如何引领银行走出新冠疫情

智能手机在短短10年时间里就将金融排斥状况削减了一半，银行业花了500年时间才达到智能手机10年内所达到的金融包容性水平。因此实现全球普惠金融的道路决不会是更多的银行网点，银行业的未来已经到来，就在你我的口袋里。

当科西莫·德·美第奇（Cosimo de’ Medici）于1397年创立美第奇银行时，他绝对不会想到，这将会重塑未来几个世纪全球商业运作的方式。在随后的550年间，银行业的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当斯坦福研究院依照与美国银行的合同，制造出第一台用于银行簿记和支票处理的主机时，银行业也就随之开启了长达几十年的银行和金融服务转型，转型的中心聚焦于核心技术和客户实践。

在我最近出版的《Bank 4.0》一书中，指出了银行业内的变化正加速进行，并且阐述了各行各业在数字化过程中是如何与技术为先的供应商一起不断努力消除各种障碍，从而引领全球银行业转型的。这一转型始于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对自助服务和互联网银行能力的引入，如今在人工智能（AI）、增强现实（AR）和语音技术的推动下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图1 Bank 1.0到Bank 4.0的转型推动力

数字技术为普惠金融带来福音

早在2014年我就预测，到2025年，西方国家银行分支机构的数量将减少到其数字化时代之前峰值的70%左右。当时这个估值还显得有点过于激进，但如今，随着全球新冠疫情影响的不断扩大，这一预测实现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更重要的是，到2025年，大多数拥有数字货币（例如手机钱包或超级应用）的人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是银行营业厅，因为未来的20亿银行储蓄客户永远也不会踏足实体银行。

假如你生活在2005年的肯尼亚，那么有70%的可能性你没有银行账户，也无法安全地把钱存起来，甚至你很可能根本就没有任何存款。如今，98%的肯尼亚成年人都用过一个手机账户（存储在手机SIM卡上），并且可以立即把钱转给肯尼亚的任何其他成年人。数据显示，相比现金，如今的肯尼亚人更相信手机的安全和效用。很多肯尼亚人将SIM卡缝在衣服里或藏在鞋子里，认为这样就可以更安全地随身携带钱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电信运营商Safaricom推出了一款名为M-Pesa的移动支付服务。目前，肯尼亚至少40%的GDP（国内生产总值）都经过M-Pesa系统交易。

“目前，我们的手机银行用户总数约为2200万，而肯尼亚移动用户总基数大约有2600万用户。考虑到肯尼亚的总人口约为4500万，其中一半是成年人，可以发现我们几乎覆盖了全国所有的成年人用户。肯尼亚全国GDP的40%都流经我们的M-Pesa系统，在高峰时每秒交易次数达到600次，比任何其他银行系统都要快，也更庞大。”

——Safaricom/M-Pesa首席执行官Bob Collymore

在普惠金融方面，过去10年里肯尼亚在改善民生方面比美国在过去50年里做得更多。事实上，今天肯尼亚的金融包容性比美国还高，虽然这项数据令人惊奇不已。据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报告，约20%的美国家庭没有银行账号或银行业务不足，而97%的肯尼亚成年人都可以使用移动支付服务，这相当于基本的银行账户或“价值商店”。尽管自2008年以来，美国国内的银行分支数量减少了12%，其仍然是世界上银行网点密度最高的经济体之一。那么，世界上人均银行网点密度第二高的国家，怎么会有五分之一的家庭在银行业务方面不足呢？答案是美国居民的身份问题以及移动技术的不足。

美国金融普惠性不足的一个主要原因不仅仅是美国居民无法接受银行服务，还有美国居民身份材料问题，因为在美国开通银行账户需要身份认证材料。自“911事件”以来，根据美国银行业的《爱国者法案》和客户识别计划（CIP），美国在银行开户材料要求方面变得更加严格。然而，超过半数的美国人没有护照（截至2018年，只有42%的美国人拥有护照），只有76%的美国人有驾照。即使美国人去银行申请开户，也会有20%～25%的美国成年人不符合开通银行账户的要求。

在印度，直到2014年，只有不到30%的人口拥有银行账户。印度储备银行曾试图增加银行网点数量；事实上，印度储备银行已经制定了相关法律，要求印度相关银行每开设4个分行，其中1个就必须开设在尚无银行服务的农村地区。

截至2018年，超过12亿印度国民已加入数字身份证（Aadhaar）方案，达到印度人口的88%。印度居民身份改革的结果就是金融系统覆盖的人口数激增。自2009年推出数字身份证计划以来，在旧银行系统中最受排斥的低收入家庭和妇女，其接受银行服务的数量每年同比增长100%。截至2015年，印度有3.58亿妇女（61%）拥有银行账户，而2014年这一数字只有2.81亿（48%），这也是南亚和非洲8个国家中接受银行服务的妇女数量单笔最大增长。与此同时，印度最大的移动支付服务和移动钱包应用Paytm也呈现爆发式增长。早在2016年，Paytm就计划到2020年实现2.5亿用户规模，但其目前用户数量已经是这个数字的两倍多，而印度的银行网点数量却在不断下降。

普惠金融的好处数不胜数。在肯尼亚，约40%的GDP都流经M-Pesa系统，肯尼亚人现在的储蓄比以往的纯现金时代多了26%。犯罪率下降，储蓄上升，但更有意义的影响在于对贫困、信用服务和就业带来的积极影响。移动支付让2%的肯尼亚家庭（19.4万个家庭）摆脱了极端贫困，帮助18.5万名妇女脱离了自给农作，进入了商业领域，同时移动支付扩大了基本信贷服务的覆盖，为肯尼亚人开办企业或应对危机情况提供了帮助。

在中国，脸部识别技术和移动支付能力的应用在短短的6年时间里改变了整个中国经济。尽管新冠疫情导致全球经济发展困难重重，但是在以蚂蚁金服的支付宝和腾讯的微信支付为代表的移动金融服务能力的强劲支撑下，中国居民在金融方面的表现仍然可圈可点。2019年，中国移动支付总额超过31万亿美元，几乎比全球约23万亿美元的银行卡支付额高出30%。你没看错：中国的移动支付交易规模超过了全球所有信用卡和借记卡的交易额。

图2 2019年中国移动支付市场规模

作为历史上最成功的储蓄产品之一——蚂蚁金服的余额宝，以及全球最成功的银行挑战者——微众银行，都是从这个移动生态系统中脱颖而出的。中国在全球智能手机市场占据了34%的市场份额，同时还拥有全球领先的5G技术，这注定了中国的移动生态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完美。

银行业的未来就在你我口袋里

如果一家银行想从新冠病毒危机中脱颖而出，应采取什么措施？

对于银行业来说，2020年的新冠疫情有一点影响显得非常突出：由于过度依赖实体分支机构，大多数主流银行都忽视了在数字领域建立与客户真正的互动能力。过去我们只真正聚焦于提升客户获取（收入侧）和降低银行成本的自助服务能力，却忽视了与客户进行数字化互动的价值。而那些挑战者银行，在新冠疫情期间其在客户互动和服务指标上的表现，比传统银行要好得多，这是因为他们的沟通基调、对关键服务问题的响应能力，以及产品适应能力等方面都比传统玩家更加优秀。

此外，大多数挑战和初创公司都认为员工在家工作是件小事，而且他们似乎比传统公司更能抵抗这场风暴。Twitter在之前就宣布从今以后将居家远程办公列为选项之一。许多公司将会发现，在远程办公越来越重要和日益可行的背景下，线下办公室会越来越受到质疑。事实上，许多机构发现员工在家办公后工作效率反而提高了。对于注重纪律遵从性，并且仍然停留在20世纪组织思维的银行来说，这称得上是一项巨大的转变。

据估计，到2030年，全世界90%以上的人口将通过智能手机接入互联网。智能手机的制造和部署成本越来越低。如今，50美元以下的全新基础款智能手机在印度、南非和尼日利亚的街头随处可见。到2030年，预计智能手机基本上将免费提供，并带有基本的订阅服务，以接入互联网。Facebook、谷歌、腾讯、阿里巴巴和亚马逊等科技巨头有望会采取行动，向通过其基础设施订购基本服务的个人提供免费智能手机。到2050年，基本互联网基础设施将会遍布全球，每个人都将参与到数字经济中。届时现金虽然仍旧合法，只是你恐怕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使用现金的地方——这就是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在其科幻小说《零伯爵》（Count Zero）中所做出的预言。

“虽然他有现金，但却无法用来购买食物。拥有现金实际上并不是违法的，只是从来没有人用它做任何合法的事情。”

——威廉·吉布森，《零伯爵》（1986）

银行网点将来还会存在吗？会，但客户将不再需要去银行网点办理银行业务。事实上，银行业务将会变得更加智能、实时，并且会嵌入我们的生活。认为办理银行业务应该去网点而不是在手机上操作的想法将来会变得十分可笑。即便是在当下，全球移动银行交易量也高出网点交易量的10000倍。实现全球普惠金融的道路决不会是更多的银行网点。智能手机在短短10年时间里就将金融排斥状况削减了一半，而银行业花了500年时间才达到智能手机10年内所达到的金融包容性水平。

银行业的未来已然到来，它就在你我的口袋里。